“换了身衣服,耽搁了时间”,28岁的仓洛加才让腼腆一笑。下午放马时,有马陷进河道里,河水淹到马头,只露出眼睛,“我急忙跳进河,才把马救出来。”
中流击水的惊险,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。当了7个年头的“牧马人”,驻守高原、照料军马,才让只道是寻常。
这里是海拔4200米的巴塘草原,青海玉树独立骑兵连的军民勤务班常年驻守在这里。
曾经,过生日要改善生活,就“整碗泡面,放个卤蛋”
赵雪超,班长的老班长。
圆圆的脸庞被晒成高原红,如果不听口音,很难分辨出他是位河南籍战士。
每年驻训期间,他回勤务班就像串门:这里有他带出来的兵,更有他练出来的马。
“蹄舞足蹈”、行“贴面礼”——一见面,战马“小龙”还是跟赵雪超最亲。2010年,19岁的赵雪超初到勤务班时,“小龙”才1岁,“跟俺娃一样”。
连队每年到草原上驻训数月,其他时间返回位于玉树州上的营区;而负责照料军马的勤务班,必须寒暑不断、常年驻守在草原——说他们与军马“相依为命”,不为过。
赵雪超忘不了,10年前的勤务班,只有3顶帐篷。“每周连队派人上草原送给养,喝的就是河水”,赶上过生日,改善下生活,就“整碗泡面,放个卤蛋”。
如今,连队在草原驻训点建起了营房,水电路暖都解决了。每次驻训,一见到班里的年轻战士,赵雪超总忍不住给新兵上堂“忆苦思甜课”。
可别以为勤务班的战士都是“发配”来的:正因其环境苦、责任重,“连队里身体素质最好、思想最过硬的兵才会被挑上来。”
硬件在变,高寒缺氧的环境没变、守护军马的使命没变。
仓洛加才让正在喂马。 本报记者 姜 峰摄
黑了几个色号,肤色的变化,都是成长的痕迹
肖海红,甘肃人,今年21岁。
名字起得温婉,人也长得秀气:瘦瘦高高,眉眼俊俏。见到生人,问一句答一句,红着脸,再不多言。
这可苦了我:勤务班个个如此,采访频频冷场。赵雪超于是打圆场,“不怪战士们不会交流,是本来说话就少,天天跟马打交道呢!”
到勤务班两年来,肖海红的肤色黑了好几个色号,越晒越像老战士。肤色的变化,都是成长的痕迹。
放马、打扫马厩、修马蹄……听上去平凡、单调的工作,起初却让自小长在黄土地上的肖海红手足无措。“有一次放马途中,我下来解手,就把缰绳系到手腕上”,谁承想,他和马还没培养起感情,“马儿扭头就跑,把我也拽走了,好不狼狈。”
慢慢有了经验:往兜里揣个塑料袋,“窸窣作响,让马儿以为有吃的,就稳住了。”
恶劣的工作环境更是个挑战。
2019年初,玉树地区遭遇雪灾,大雪封山,连队的给养送不上来,“勤务班的全体战士们仅靠储存的食物支撑了大半个月,大家都很饿,但谁都没有多吃一口。”
与战友同患难、共进退,这是军营教给年轻战士的成长经验。
特别是在生死关头。
战士们在雪地上牧马。赵 博摄
时不时有草原狼出没,危险就在身边
战士们常说,“守护军马,就是我们的使命。”连队驻训期间,为了保证军马膘肥体壮,勤务班还要放夜马:从子夜到次日天明,这可是个苦差事,而且周遭时不时有草原狼出没,危险就在身边。
仓洛加才让告诉我,7年来他遭遇过4次狼群。
就在今年开春后,他带着肖海红等几名战士,第一次组织放夜马。深夜时分,马群突然嘶吼了起来。
“不好!”直觉告诉才让,碰到狼群了。他迅速打开强光手电——就在20米开外的山脚下,数双绿莹莹的眼睛,在暗夜中透着寒光。
年轻战士第一次遇见狼群,顿时慌张起来。“收拢马群!点燃火把!”临危不乱的才让一边指挥,一边抽出马刀。
马群聚拢到一起。火焰烈烈、军刀晃晃,对峙下,占不到便宜的狼群退却了。
然而,“大白天的,也有草原狼围着营房转悠。”这还得了,才让二话不说提起马刀、骑马逐狼,一追就是30多公里,直到狼群跑得无影无踪。
每晚睡觉前去马厩转悠一圈,已成为多年的习惯
有惊险,更有平凡的坚守。
年方而立的李广岳,军马卫生员,到勤务班已7年半,是目前全班驻守时间最长的兵。
牧校毕业、大学直招,畜牧兽医专业出身的李广岳并不负责去放夜马,但每晚睡觉前去马厩转悠一圈,已成为他多年的习惯。
就在去年冬天,夜里他发现马厩里有一匹老马不断地用头撞墙,肚子胀得像口大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