遥远的南海,遥远的西沙,有一群守礁的人,他们心中最深情的旋律永远是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——
歌声中,家乡不再遥远
在黄刚心里,最适合唱起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的时刻,是送别。
2018年,在西沙琛航岛码头,这位四级军士长送走了手把手带教他的班长夏海兵。
那几天天气不好,连着下了几天的雨。冰凉的雨水渗过衣衫,黄刚站在那儿,最后一次与老班长合唱了这首歌:“西沙西沙,西沙西沙。祖国的宝岛,我可爱的家乡……”
身旁,有人偷偷揩了揩眼角,有人默默让泪水与雨水交融。黄刚忍不住心头酸涩:“这一别,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了!”
在这里,黄刚见证或体验过许多次相聚和分别。岁月长流,这座码头如一座迎来送往的月台,迎来无数青涩的新兵,送走无数肤色黝黑的老兵。一代代西沙人来到这里,又离开这里。告别的时候,几乎是所有西沙老兵对这首歌理解最深的时刻。
无数次的送别中,这座码头也听了无数次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。
从家乡“凝固的海”到西沙“辽阔的海”,他在心中一遍遍丈量着距离
2007年,19岁的黄刚从老家甘肃定西来到琛航岛。那是黄刚第一次离开家乡,第一次见到大海。
这里的天空特别透,星星特别多。“老家的天,总是昏沉沉灰蒙蒙,风一吹就满天都是尘土。不像这里,天蓝海蓝,树木也郁郁葱葱的。”黄刚过去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。
坐在岛中央的营房里,黄刚像每一名刚入营的新兵一样,学唱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。
阳光透过窗子照到他脸上,海风也温柔地轻拍面颊,窗外的景象就像歌里唱的一样:“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,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芒。绿树银滩,风光如画。辽阔的海域,无尽的宝藏……”
看海时,他常常想起西北老家的风光。虽然黄土高原的尘土和西沙群岛的碧波像是两个世界,但那高原宛如凝固的海,层层山峦褶皱如定格的涌浪。有时望着望着,他眼前的水色就会换成熟悉的黄土波涛。
甘肃定西,西沙琛航,从家乡到这里究竟有多远?
刚上岛的时候,在琛航岛的大理石主权碑上,黄刚用手粗略地丈量过——两拃还长。这两拃多的长度,代表着40多小时的车程和近20小时的航行,意味着2000多公里的距离。
在这里,黄刚开启了13年远离尘嚣的守岛时光。从家乡“凝固的海”到西沙“辽阔的海”,他在心中一遍遍丈量着距离,也一遍遍哼唱着那首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。渐渐地,他爱上了这里的日落。
傍晚时分,霞光铺满了整片水域,通红的太阳就掉进海平面下去了……“这景色,特别治愈。”黄刚说。
歌词里有了自己的人生,你才会真正理解一首歌
治愈总是需要时间。正如同黄刚一遍遍哼唱的这首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,歌词里的那份眷恋与热爱,刚上岛的他读不太懂。
这首创作于上世纪70年代的歌曲,是一部讲述了西沙海战的电影《南海风云》中的插曲。后来,它成为西沙官兵数十年未曾改易的“专属”军歌。
黄刚喜欢这首歌的旋律,也会感叹歌里面西沙的美好。但那时刚刚离家的黄刚唱起“家乡”两个字时,心却飞到了2000多公里外的故乡。那时候,他常常在夜色中默默登上灯塔,望着北面独自哼唱老家乡土味浓厚的小曲。
后来,待的日子越长,黄刚越发觉,最初令人憧憬的浪漫风光,身临其境后完全是另一种模样。“过去有人说,这里待一天是天堂,两天是人间,三天以上就是地狱。”黄刚笑道。
这座被大海包围的小岛,跟黄刚的西北老家一样缺水——淡水。日常的生活生产中,黄刚和战友一滴水也不敢浪费。好在,经历过缺水日子的他比其他战友更能适应这里。
“这里没什么新鲜事。”西沙岛上没有四季,海风不知疲倦地吹拂,吹去了悄然飞逝的时光,也吹去了年轻战士脸上的青涩。
为了打发时间,黄刚守着图书室里的音乐基础教材,从认谱开始,自学起了乐器。在战友眼中,黄刚“乐器玩得越来越溜,从笛子到葫芦丝又到了二胡”。
闲暇的时候,总会有几个战友围成一圈听黄刚演奏。那首《西沙,我可爱的家乡》当然是保留曲目,但因为这首歌大家经常唱,他也会给战友换一换口味,表演几首新曲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