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16日下午,西藏林芝陆军第九五六医院急救室里,虚弱的边防战士高超缓缓睁开了双眼。看到他终于脱离生命危险,守在病床边的医护人员长长松了一口气,他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,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。
3天前,戍守在海拔近4000米墨脱雪山上某边防哨点的战士高超患上感冒,随后引发高原性肺水肿,西藏军区第一时间启动直升机应急医学救援机制。搭载着3名医护人员的救援直升机穿越雪山云海,在5000多米的高空上演了一场“生死时速”。
5月13日中午11点,西藏军区作战值班室接到林芝军分区的紧急电话求助——一名边防战士感冒后并发呼吸困难、咳淡红色泡沫痰、氧饱和度不足60%、意识淡漠等症状,随队军医诊断为高原性肺水肿,可能并发脑水肿,随时有生命危险。
一场生死救援立即展开。眼下内地已是初夏,可位于喜马拉雅高原上的哨点依然冰天雪地,与外界相通的道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,伤员无法及时后送。专门为抢救高超设立的直升机医学应急救援指挥部迅速开始运行,西藏林芝军分区、某陆航旅与陆军第九五六医院相继接到命令,联合展开立体救援。
飞行员孙超一路小跑着登上直升机。接到任务命令后,他与机组战友争分夺秒,短短半个小时就完成航线设计。气象资料显示,当天航路上天气恶劣,不太适合飞行。作为一名在雪域高原上飞了12年的老飞行员,孙超明白理论上应该调整起飞时间,但战友的病情十万火急。
中午1点50分,救援直升机果断升空,呼啸着飞向漫天阴云。很快,豆大的雨点夹杂雪粒铺天盖地包围了机身。20分钟后,途经多雄拉山口时,云层愈发厚重,直升机难以穿越,孙超感觉仿佛驾机冲进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中。
为了防止飞机撞山发生意外,机组不得不折返。
“伤员的病情加重怎么办?”落地后机组直接来到备战室,重新设计飞行方案。另一边,3名来自陆军第九五六医院的专家通过卫星电话,与哨所随队军医展开远程会诊。当天下午4点,一支地面救援队作为第二方案徒步向雪山哨所进发,他们接到的命令是“24小时内抵达哨所,接回高超”,而平时这段路徒步需要走三四天时间。
那一夜,孙超与机组战友备战到深夜12点。5月14日早上9点多,晨雾刚刚散去,救援直升机搭载着3名医护人员与急救医疗设备再次起飞。让机组人员感到欣慰的是,这一次“天公作美”,云层中破开一个“小小的口子”,“刚好容得下一架飞机穿过”。
一路追逐着云洞,直升机很快攀升至6000米高空。机舱内开始明显感觉到缺氧,但没有人去碰随机携带的几个氧气罐。事实上,他们也顾不上这些,护士吴华和其他两位医师紧张地进行着抢救前的准备工作,孙超则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飞行任务上——全速穿过多云的峡谷,争取尽早接到伤员。
早在今年年初,西藏军区就建立了“首诊军医-部队作战值班室-军区作战值班室”三级直升机医疗救援应急响应链路,此类训练已渐趋常态化。但真正面对生死救援,孙超总觉得“还是慢了,要再快一点”。
40多分钟后,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前哨附近的停机坪上,螺旋桨产生的气流卷起漫天飞雪。机身尚未停稳,舱门便打开了,军医们直接跳下飞机。不远处,哨点战士周磊和战友们架起高超,踩着没膝的积雪慢慢跑过来。
停机坪是周磊和哨点其他战友前一天清扫出来的。哨所地处墨脱无人区,到处都是山林和雪地。为了让第二天的转运更快一点,哨所官兵们探查周边地区,选中了这块相对平坦的地方作为降落点,大家提前把1米多深的积雪清扫干净。
“快!送上飞机!”“小心,轻一点!”有人大声指挥着,高超被顺利转运上飞机。看着直升机舱门缓缓闭合,周磊微微松了一口气,“飞机来了就感觉有救了”。
10分钟后,直升机升空返航。舱门一关闭,随行的内科医生邓勇杰就立即开始对高超进行检查,“他整张脸都脱皮了,嘴唇乌白,穿了两层棉袄还在发抖。”初步诊断后,邓勇杰和战友们立即确定抢救方案,为高超进行氧疗,并建立静脉通道。
高超的双手冻疮遍布,吴华找不到血管。来不及多想,这位身材娇小的姑娘一把拉住高超的手,双手握住反复揉搓哈气,以此扩张血管。她花了10分钟时间,终于把那只“冰块一样的手”焐热了。
吴华半跪在晃动的机舱里完成了穿刺。她用指腹一遍遍摸索、感知高超的血管,最终“一针见血”。